第 152 章 他的泪
夜下,道上六人三三相对,气氛剑拔弩张,那个王府内的仆人早不见踪影。
风恪由两个侍从搀扶着,忍着头上剧痛伸手触碰脸上伤处,企图判断一下伤势,哪想手摸到哪里,哪里便突突地疼。
尤其当手指碰到鼻子时,钻心的酸痛几乎将她的泪逼出来,恼怒与极度的屈辱涌上头,叫人颜面尽失。风恪恨瞪向她,伸出沾满鼻血的手指着风临大吼道:“风临!今日之事吾绝不会善罢甘休!”
“好极了。”风临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做出回答,微笑踏步上前,伸手就要抓她,“来,现在就去讨公道。”
两人亲随立刻上前阻拦,推拉见,风临边笑边问风恪:“恭定亲王能不能为你做主?若不能我们就去找刘尚书,若刘尚书还不能,我们就去叩宫门见陛下吧。”
荒谬的言语给在场人都震了几分,风恪更是羞恼至极:“你以为本王不敢吗?!勿用此言奚落,你对本王做出这样的事来,绝不会让你好过!”
哪想风临大笑道:“太好了!”说着欲上前。两个亲随都在拼命阻拦她,她视若无睹,盯着风恪,拿手指自己道:“快来,快来报复孤啊,孤就站在这等你,问题是你能吗?”
风恪双目圆瞪,骂道:“兀你这竖子!却使那张嘴放什么狗屁!能不能你马上便知!吾绝不会饶过你!”
哪想风临却是嗤笑一声。
她道:“风恪,你在有些事上太好懂了,好懂到让孤都觉得可笑。当年你被打断腿,宁肯告诉满宫人你是走路摔的,都不敢跑到陛下面前去告一状。你把你的那点诡异面子看得比天还大。
而今你被孤揍了,你也不会像你嚷的那般威风,你只会灰溜溜地挡住伤口,躲回家,在人问的时候遮掩说是撞的、是磕的,唯独不敢说是被我风临揍的,让人知道你在我们面前吃亏,比让你吃屎还难受!”
风恪捂着脸上的肿怒目圆瞪,大喝道:“放你的狗屁!休摆出这幅得意嘴脸!”
像是仍觉不够,风临继续笑着给她的怒火添柴:“你几次三番拿子徽仪激怒孤,以为孤不知道你什么心思?不就是想拿这个找回自尊么?孤失去的宝物现在却在你手中,你觉得很得意吧?炫耀子徽仪的时候,是不是觉得从前在宫中低于孤、逊于孤时失去的那些自尊都找回来了?”
风临望着她毫不掩饰地嘲笑道:“风恪,你太可笑,你甚至都不敢拿政务权势来压孤,你就只敢在一个男人身上做文章。”
“你从前就这幅德行,春猎时背地里给孤的马做手脚,在慈安宫暗戳戳地挑拨离间,现在你依然是这幅嘴脸,逆幅的陷害,谣言的构陷。你根本没变啊风恪,你一直是在宫宴上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用怨羡的目光注视我们的人,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!”
字字句句都像刀一样插在风恪肺管子上,她像是给人活撕了脸皮,脸上现出前所未有的狰狞,满脸是血地暴喝,说出的话像飓风尖叫:“你他妈说什么?!”
风临大笑道:“风恪,你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。”
极度的羞辱令风恪丧失了理智,此刻她全然忘记了自身与风临的武力差距,双目血红地伸出手冲过去,仿佛要把风临活活掐死,尖声大吼道:“狂妄孽物!竟敢如此羞辱本王!你不见你自己而今是怎样德行,一个臭如腌臜之人,也敢来指点吾!!”
“孤是腌臜,你又是个什么东西?”
风临的脸忽在瞬间阴冷下去,像是对猫狗的任性失去耐心的主人,冷笑着对风恪道:“你,一个自小便装病,畏缩,懦弱不担事的人,在无人针对你迫害你的皇宫,十数年冒不出头。
你曾被长姐压得十八年抬不起头,而在她已故去多年的今日,陛下有意打压孤的情况下,你居然还压不倒孤。你说孤腌臜?”
“那你是个什么东西?”
“废物,废料,废人?”
风恪彻底被怒火烧红,羞耻并着恼怒,竟令她在此瞬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,指着风临大骂道:“那也比你好!你是个什么玩意,人人躲人人避的东西,你的依仗而今都死尽了,还以为自己很威风吗?你现在不过就是陛下的——”
她身边亲随皋鸟顿时惊呼道:“殿下慎言!”
“快快停手!”
一个苍老声音同皋鸟声音同时响起,众皆看去,竟是恭定亲王匆匆急赶而来。风恪面色陡变,立刻抬袖遮面。
风临淡淡微笑着,抬手理了下衣襟,转身对着恭定亲王作了一揖,动作从容悠闲,仿佛手上那血迹都是寻常点缀。
恭定亲王没有带太多人,跟着的都是心腹,更没有惊扰宾客,显然也是怕事闹大。她气喘吁吁奔上前来,还没等开口,风临便先作揖道歉道:“晚辈一时失度,给您添麻烦了。后续之事,由晚辈一人善后,绝不搅扰您。”
恭定亲王重重叹口气,又望了眼风恪伤势,一个头两个大,不由得愁道:“唉!两位殿下金尊玉贵,又都是亲姐妹,有什么不能好好商议的,何苦来这般——”
风恪本在抬袖遮挡,闻言立刻道:“并非您想的那般,实是黑天路滑,吾一时错看了路,不小心摔的这般。”
恭定亲王看着她脸上的伤,低声道:“哦……哦……既是摔的,还是吾府照料不周的缘故,请缙王宽宥。一会儿吾着人备车,将殿下送归府中,不日吾亲自上门……”
“不必声张。”风恪躲在袖后道,“今日事还请尊驾勿言,吾自行处理便是。”
恭定亲王也不好多说什么,但还是命人备车将二人各自送归,并对府中知情人下了严令。对宴上诸宾客,她也只是圆说道缙王酒醉先归,定安王有事早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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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,子徽仪正在床上蹙眉蜷缩,他这两日病得快脱了层皮,本就虚弱,昨日去恭定王府已是极勉强,若非此宴重要,他根本不会拖着病体去露面。
身体虚弱,心内更是苦痛,自那日玉环裂后,子徽仪再没睡一个好觉,想起破碎的父母遗物,想起风临吐血时的模样,愧痛与悲伤化作火焰,将他的心炙烤到焦,每每醒来,心中何等煎熬。
破碎的物品要如何复原,人心的伤痛又该如何缝补……
曾经父母的一片心意,那沾满泪水与祝福的玉,再也回不来了。
这是否是他将玉早早交付的苦果,是他错付了么?可殿下她又有什么错……
心绪狂乱,子徽仪忍不住捂脸叹息,带着认命般的苦涩想,休说是玉,连这个人,这幅身心,他都尽付与殿下了……他又怎么忍心怨她……
那口血好吓人,他连回想都胆战心惊。殿下为何会吐血,殿下是否有损伤,殿下……殿下……
他好想见殿下,问问她怎么样了,可他偏偏又无面目去见……
原本因摔碎父母的玉环而对风临生出情绪,这一口血吐出来,那点情绪顷刻覆灭,尽数为愧痛惊惧取代。
他想怪风临,最终又不舍得怪她。无数的理由将她开脱,最终全变成悲伤的怜惜。
最后他只能怪自己。
怪自己伤了她。
他躺在床上难捱之际,自己的亲随星程叩门而入,遣去了房中伺候的仆人,尔后悄悄来到床帐外,行礼道:“公子,缙王府来消息,称缙王病了。”
床帐中,子徽仪背对着人,声音沉郁低闷:“病了?重么。”
“回公子,据说告了假。”
听到这话,子徽仪眼睛微微睁起。朝中对风恪的弹劾风波还没过,眼下这时告假,必是有什么缘故。
心绪一波动,身躯就泛起发空的疼,子徽仪此时虚弱难当,头晕眼昏,胃中一阵阵泛着恶心,却仍逼着自己忍下一切不适,心道:
那夜争执,归其根源,是殿下不知情由的缘故,而这皆是我隐瞒的苦果,我本无颜怪殿下。然而一时意气起,便忘却因果,择锥心之言质问,令殿下无辜心伤,却是我不可推卸的罪过。
此身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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