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99 章 真心
”
“……”我抬手将阳一的手拍掉,“我当然知道。”
“是吗,原来你说的‘控制事态’不是指制止屠杀发生吗?看来药师的侧写也没有多么精准嘛。”
阳一“哈哈”地笑了两声,又挑着眉摸了摸自己的手背。
“你的手怎么冷冰冰的,还很潮?只是同我讲个话而已嘛,还不至于紧张到手脚冰凉、掌心出汗的程度吧?”
……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?
我终于抬起头剜了他一眼,凉凉道:“或许是因为晕血吧。”
阳一尬住一秒,旋即左眼写上了“扯”,右眼写上了“淡”。
认真起来说不过,还不许人扯淡了?
我没有心情继续与他说些模棱两可的屁话,当下只是绷着面容,静观山道上的血腥变故。
那两个年轻人处理得迅速且干净,没有折磨,没有泄愤……甚至没有报复。对逃走的,他们一概不理、任其离去;对疯癫的,则只是如常地操使手臂——如同镰刀划过蒿草,沉默而果决地披“荆”斩“棘”。
他们应当是冷静的——非常冷静。我如此想道。他们用的只是体术,甚至没有去捡地上的刀。如此,这些癫狂的普通人便不会被强大的刀术或夸张的忍术给轻易吓走了。
走的少了……留的自然就多了。
他们且杀且退,佐以言语刺激。以纯粹的仇恨和厌弃为动力的恶众何曾面对如此犀利的言辞与武力?
于忍者而言,不过多扬一蓬温热的红雪而已。
哀嚎渐息,怒骂渐少。少顷,便是哭声也断断续续了。
破仓库的墙角处,有一少女尚且坐在地上低声哭泣。兴许是恐惧的情绪尚未褪去,她试了几次,竟是一直没能站起身来,被她压在身下的茅草堆倒是动了动。见状,少女便就着这别扭的软倒在地的姿势,手忙脚乱地从中挖出一个满头银发的枯瘦老妇。
少女还在抹眼泪。老妇的精神倒是看上去要好上许多,她擦去了少女脸上的血滴,又握住她的手……大概是在安慰。
我看得有些出神,回过神后粗点了一下地上的尸体,统共三十三人。
阳一看的自然不是老妇与少女。他的目光长久地定在“晓”跌跌撞撞远去的背影上,直至他们走下这处高坡。
旋即,他回头看我:“在看什么?”
“看活人和死人。”我说道。
那名老妇人恰是当时要我离开漏风的墙角去到她身边的人,她还活着。
“他们处理得很不错。”
阳一略略颔首。
“没有盲目地尽数杀死,也没有不知所谓地尽数放走。死在这里的基本都是杀红了眼的恶徒……倘若这是你‘理想的结局’中的一环,我勉强可以认同。”sttgxcl.com
“理想的结局?”眼见下方的两人终于离开,我放松些许,当下便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,“现在提结局未免为时过早。”
“你清楚就好。理想的当下不等于理想的结局,即使每一环都完美无缺,结局也未必是你想看到的。我希望你已经计算好了失控的代价。”
我看到阳一将两支不知何时出现的苦无收回腰后的忍具包,一双深色的眼睛如井般平静深邃。
“虽然我一直反对……但我承认,我也希望他们能够达到你所构想的那个‘理想的结局’。这种话说出口难免显得傲慢冷酷,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——倘若我拥有与你一般的筹码与后盾,我未必不比你道德慈悲。
“流亡在外的日子就好比一把锉刀,而很不幸,我们谁也没有真正的铁脊梁。
“回头望不到岸。向前寻不见路。我们的时间已然不多,能寻到的希望已经近在眼前,行首城或许就是我们此生唯一的机会。眼下我们距离成功如此之近,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稻草握在手里。”
“这是促使你做出那个承诺的……理由之一?”
“你认为是就是。总归对我们而言,没有什么比‘家’更有吸引力了。”
我静静地看他整理忍具包。
那些忍具上的标志五花八门,从木叶制式到雨隐制式,单独的物件有的碎了锥部,有的卷了刃口,有的裂纹通体遍布,更有许多根本分辨不出原本是什么的金属碎片,只是造型被粗略地打磨成了还算是方便握持的样子。
大抵都是……从战场上回收下来的吧。
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,阳一抬了抬眼,似笑非笑:“怎么,从来没见过这么穷的?实话说,如果不是叛逃,我都不知道身边有这么多武器可以用。”
他低头翻出一枚锈迹斑斑的皮带扣。
“情急时扯下来的。我把它当作暗器投掷出去,直接洞穿了敌人的眼眶。代价是在之后的一个月里我都要手握腰带,否则裤子会掉。”
“有拾荒者的味道了,”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——浪忍和拾荒者其实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,“不过你该知道,私交是私交,立场是立场,我不可能给你们提供武器方面的援助,你们得自己想办法。”所以还是别卖惨了。
“嘁——我就知道。”整理的动作并没有停止,却显然没有适才那般细致。阳一头也不抬,显然心里也清楚明白。
我又看了一会儿,方慢慢开口:“……但是我个人有意向与你交换一些武器方面的收藏。我千本用不顺手,故而带得不多,但苦无和手里剑还有一些。”
“你……”阳一顿住了,过了几秒才抬起头,露出一张笑眯眯的脸,“请问您要哪种类型的?”
“……水之国的吧。”
“啊,你这是打算要杀回水之国啊。”
“嗯?你怎么……你在根部的时候监视过我?……算了,倒是你的敬称,怎么眨眼就没啊。”
……
返回山阴高地的路上。
“阳一。”出于对高危职业病的体贴,我没有伸手去拍阳一的肩膀,而是唤了他的名字,并在其回头询问时指了指远处的城影。
阳一止住脚步,侧首远眺。
届时雪霁云消,风也停歇,薄薄的阳光轻柔地笼下,暖不住冷彻的山与水,却也足够草木生长、积雪融化。
行首城上了年纪的城墙沉默地矗立在黑色的山岩与白色的积雪之间,苍老而弥坚。
我听到阳一长长呼出一口气,一时也分不清是感慨还是叹息。
“八坂照河,你的名字。”
倏然,他以一种极平静的语气开口。
我双目微瞠,虽有些惊讶,却也并不十分意外——从他随口说出那句“杀回水之国”开始,我心中便已有了计较。
“有一次‘见’你……大约是在八年前。”
他做了一个“你懂得”的表情。
“那时候你正在与暗部一个同期的新人谈论什么‘战争中的正义’的话题。抱歉,因为话题过于搞笑,以至于我破天荒地自愿加了十几分钟的班,把你们的谈论从头听到了尾。”
这话题……我下意识地开始脚趾抓地,大脑却在短暂地宕机过后开始飞速调取相关记忆。
……应该是井上越吧?
“实话说,你那个队友没什么意思,听他的言辞就知道他肯定是最标准的木叶家庭出身。对比之下就显得你话尤其少,但是我记得你只用一句话就结束了讨论。”
遗忘了大半的记忆开始重新变得清晰,我记得那句话是——
“你当时抱着刀,小脸绷得一点表情都没有,说,‘众生皆苦,万事难全’——恕我直言,视觉效果简直爆炸。”
阳一说着说着便忍不住翘起嘴角。
“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:这小屁孩的家长是他妈从哪来的奇葩啊,怎么天天在孩子面前念叨这些东西?——这么小的孩子如果能懂,我当场就把宿舍里的蚊香吃掉!
“后来我又‘看’了你一段时间……到了现在再去回顾这些往事,却已经是另外一番感想了。”
“另外一番感想?”
阳一却只是用深色的眼瞳看着我,眼睛一弯。如此,即使是横飞的眉峰也丝丝缕缕地显出几分温柔。
“……只是觉得……八年过去了,你仿佛变了,又仿佛一点也没变。我不清楚这算好还是算坏,但……”
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。
“别太累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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